台北二二八紀念館

〈寫給要誕生的孩子〉
我老早就應該做父親，
但我並不希望有兒女，
孩子呀！你卻真的來了，
叫我望著蒼天嘆氣！

這不是你應該的時代，
這世界實在沒有什麼興趣；
你以為可以到這兒來享受點
自由，和平和幸福嗎？
有的只是飢餓，暴亂和殘殺……

也許你會說：「我用鬪爭換取！」
孩子呀，你有多少斤力氣？
那麼多可愛的娃娃
吃不慣樹皮，草根，觀音土……
連哭聲也抽不出腫脹的肚皮。

孩子，唉，你既然來了，
為了責任，老子只好勒緊褲帶，
無論像驢子推磨，
牛　拉車，
都當作天命，流完最後一滴血汗。

希望能一直看著你成長，
而且照你的思想去鬪爭，
但不要為父親競選什麼代表
或什麼的委員，
連衣服也當掉去運動選票！

你要記得父親是個流浪詩人，
所以一生沒有一點兒財產。
假如你無法享受高等教育，
總要學會在陸上做司機，
在海上做水手，
去欣賞一下世界的醜惡或美麗！

孩子呀，假如你是個女孩呢，
唉，可惜沒有皇太子的快婿，
也不必夢想宗教上的瑪利亞，
或神話上的海倫。
只要抱著一個信念打發日子，
那信念是：
「女人啊，
你的名字是
強者！」
──《中華日報》「海風」副刊，260期，1948年3月1日